认知症前沿:1507万认知症老人的照护需求爆发,非药物治疗市场迎来多元发展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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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诗雪 来源|AgeLifePro(ID:AgeLifePro)
前言:
2021年4月28日,国内首个《阿尔兹海默病患者诊疗现状调研报告》发布。在受访的2038人中,因出现症状而就诊的患者占比高达57.26%,而参加体检或筛查而进一步就诊的比例仅为10.06%,阿尔兹海默病早期诊疗任重道远。
报告还揭示了认知症在我国面临的一些难题,如确诊情况城乡差别大,阿尔兹海默病用药要价高、疗效不佳、副作用较多,超六成患者以居家照护为主,照护人面临较大照护压力、对社会化照顾服务存在很多顾虑……
认知症照护存在的巨大难题背后,是体量巨大的老年患者群体。
2021年5月12日,中国老龄协会在京发布的《认知症老年人照护服务现状与发展报告》指出,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中老年痴呆患者约有1507万,预计到2030年我国认知症人数将达到2220万,2050年将达到2898万。
认知症老年人的照护服务需求呈现快速增长趋势,但家庭和社会照护服务能力却明显不足。《报告》显示,2035年我国老年抚养比将超过50%,2050年将达到67.9%,认知症老年人家庭自身能够提供照护服务的人力资源日益减少。
随着老龄化日益加重,认知症老年照护需求将爆发。在养老行业内,认知症也备受关注,服务认知症长者及其家属是刚需所在,解决认知症照护所存在的这些痛难点,与整个养老体系的构建、各方主体的助力息息相关。
此前,AgeLifePro从养老机构照护的角度对认知症照护的市场化进行了深度解析《深度访谈丨认知症养老进入下半场:历程回顾、盈利困境、创新模式、未来展望》,但我们仍然有必要认识到:广阔的居家社区照护市场、众多普通家庭照护者身上真真切切的压力,需要我们在机构服务的基础上,作出更多的探索尝试,提供多元化的服务治疗方案,而这也将深刻影响认知症领域的前沿市场变化及整体趋势发展。
一
我国认知症的真实情况
及国家、地方应对举措
中国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2020年人口总量达到14.1178亿,从年龄构成看,60岁及以上人口为26402万人,占18.70%(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为19064万人,占13.50%)。与2010年相比,60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了5.44个百分点,老龄化趋势加重。
老龄化程度越高,认知症的患病率也将越高。因此老龄化社会中,老年照护最大的挑战之一就是认知症照护。有数据统计,目前,全球每3秒钟就有一位认知症患者产生,中国的认知症患者更不在少数。
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神经内科贾建平教授领衔的团队发表的论文——《一项横断面研究:中国60岁以上成年人的认知症和轻度认知障碍的患病率,危险因素和处理》显示,中国60岁及以上人群中,认知症患病率为6.04%,其中阿尔茨海默病为3.94%,血管性认知症为1.57%,其它类型认知症为0.53%。
作者基于患病率与人口基数推算,目前中国有1507万认知症患者,其中阿尔茨海默病983万,血管性痴呆392万,其它类型的认知症为132万。此外,调查还显示,轻度认知障碍(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 MCI)的老年人群占比要大得多,达到了15.54%,约为3877万人。
庞大的认知症患者,使中国认知症社会经济负担大,2019年9月《柳叶刀》子刊中关于中国认知症的流行病学研究结果显示,2015年中国认知症社会经济负担高达1677亿美元,占到当年中国GDP的1.47%,高于全球平均水平(1.09%)。
为此,在政策层面,我国从2017年起就开始重视失智老人的照护工作。
《“十三五”健康老龄化规划》提出,重点做好对有需求的经济困难的失能、失智、计划生育特殊家庭老年人的健康保障和服务关爱工作。支持养老机构按相关规定提供其所需的医疗护理和生活照护服务等;在《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中,也着重提到,预防老年人失能、痴呆等健康问题,要求老年期痴呆患病率增速下降。
地方上,青岛、杭州富阳市先行对该领域予以关注。青岛市在当时提出将重度失智老人试点纳入长期护理保险,并明确建立10处社区失智老人照护示范中心。2019年青岛市出台《关于开展长期护理保险延缓失能失智工作的意见(试行)》。
上海市在认知症领域作出了很多颇见创新的实践:
2018年,上海市将改建1000张失智老人照护床位首次列为市政府实事工程之一;
民政局专门出台《认知症照护床位设置工作方案(试行)》沪民福发〔2018〕11号,规定了认知症照护床位服务对象、各区改建床位数量等具体措施等,并于市、区两级财政对认知症照护床位的建设和运营给予补贴;
推出“关爱认知症专项基金”,为认知症照护护理员培训、评选及奖励等领域提供资助;
在着力建设“社会养老服务体系”的同时,积极推进建设“认知症老年照护体系”。
二
认知症诊治从药物治疗向非药物治疗发展
2021年6月7日,渤健的一种新药Aduhelm(又名Aducanumab)获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后文称FDA)批准,用于治疗阿尔兹海默病。
这是自2003年以来,首个获FDA批准的阿尔兹海默病新药。
根据FDA药物评估和研究中心主任Patrizia Cavazzoni博士所说,这款药是首个影响潜在病程的治疗方法——此前的药物仅仅能针对症状进行治疗,但无法延缓疾病的进程。
从发现阿尔茨海默病开始,医学界百年来不断针对阿尔茨海默症病因进行研究,现已发现胆碱能学说、β淀粉样蛋白(Aβ)学说、Tau蛋白学说三种可能的主要发病机制,但仍然尚未完全揭示其涉及多个系统功能障碍的复杂致病机理,也没有药物可以针对发病机制进行彻底治愈,而现有药物仅能减缓症状。(Aduhelm是首个潜在影响病程的治疗方法)
图:7款治疗阿尔兹海默症药物
经统计,美国FDA批准的7款治疗阿尔茨海默症药物中,tacrine、加兰他敏、安理申、卡巴拉汀4款为胆碱酯酶(AChE)抑制剂,美金刚、Namzaric 、aducanumab3款是兴奋性氨基酸受体(NMDA)抑制剂。他克林是第一个也是最有效的AChE抑制剂,但是由于其很强的肝毒性,会产生明确的急性肝损伤,最终因不良反应过大,风险大于获益而退市。
而近期获准上市的Aduhelm,虽然“具有有意义的治疗优势”,但做出这个决定也无比艰难,直到按照规定不得不做出决定的这一天,才最终获准上市。
据了解,目前全球已投入一千五百亿美元、超过两百项研究计划于研发认知症药物上,但大部分以失败告终。PhRMA(美国药物研究与制造商协会)发布的一项报告显示,1998—2017年期间,全球已有146个阿尔茨海默症药物在临床中失败,临床失败率高达97.3%。其中,有40%在早期临床(0期、Ⅰ期、Ⅰ/Ⅱ期)失败,39%的在中期临床(Ⅱ期、Ⅱ/Ⅲ期)失败,而18%的在后期临床失败。
图:制药企业在认知症药物研发中纷纷以失败告终
包括强生、辉瑞、罗氏、礼来、默沙东、阿斯利康、百健等药企国际巨头纷纷在临床试验阶段遭遇失败。太多的失败案例,尤其是BACE和Aβ这两个靶点上的高失败率,使得从学术到临床到药物都对β一淀粉样蛋白假说不断提出质疑。2019年,认知症领域的投融资情况发生明显回落。
尽管目前仍有罗氏、礼来、卫材、诺华等领域关键玩家坚守研发药物,以及我国创新药GV-971上市,但依靠药物治疗的有效性不断受到行业内人士的反思和质疑。考虑到认知症复杂的发病机制及较长的症状显现过程。越来越多人开始主张为认知症者提供积极的康复协助及照护服务,早发现早预防,采用多种方法缓解认知症状。
郁金泰、张亚茹在第27个世界阿尔兹海默病日分享的《一图读懂阿尔兹海默病2020》中提到,阿尔兹海默病可从三个级别进行预防,初级预防针对可调控危险因素;二级预防针对可调控危险因素+病理靶向治疗;三级预防采取对症治疗及照料方式。
多元的预防方式体现了认知症诊治从药物治疗向非药物治疗发展的趋势,包括认知症筛查评估、干预预防、照护服务等在内非药物治疗市场呈现一片蓝海。
三
认知症筛查评估及预防干预
1、认知症筛查:国家倡导,社会组织积极参与
国家层面一直提倡对认知症进行早预防、早干预,很重视认知症的筛查评估。
2019年9月,国家卫生健康委办公厅发布的《阿尔茨海默病预防与干预核心信息》提到,要增强全社会的老年期痴呆预防意识,推动预防关口前移,提高预防知识水平等;
2020年9月11日,又公布了《探索老年痴呆防治特色服务工作方案》,指出要开展患者评估筛查和预防干预服务,并提出试点地区到2022年的工作目标,即包括公众对老年痴呆防治知识知晓率达80%,社区(村)老年人认知功能筛查率达80%。
实践推进层面,2020年8月14日,由中国健康促进基金会主办的“关注认知功能,守护生命尊严”全国首个认知功能筛查公益活动正式启动,将在全国超过30个省的连锁药店内配备专业人员和认知功能检测量表,开展全民认知功能免费科普行动、免费认知功能测量服务,推进全民正确认识“认知功能”。
此次活动将基层药店作为重要站点,发挥药店数量多、覆盖面广、便利性强的优势,在其中开设认知功能专区,配备专业人员和自测量表。国药控股国大药房有限公司、老百姓大药房连锁股份有限公司、益丰大药房连锁股份有限公司、高济医疗、海王星辰健康药房连锁有限公司、一心堂药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等均参与进来。
此外,由社会组织发起,依托社区为老年人提供认知症筛查及简单干预也发挥着重要作用,如上海剪爱推出的2030脑健康计划,基于社区,开展记忆学堂、大脑加油站、记忆小屋等项目:
记忆学堂是项目落地社区的第一步,通过12周的专业课程及活动,提高社区民众对于认知症的认知,掌握科学的预防方法。记忆学堂项目的实为后续开展社区筛查和早期干预打下基础。
大脑加油站,是在社区开展认知症中等规模筛查的项目,特别针对认知症前期轻度认知障碍(MCI)和认知症早期人群的社区筛查,为社区55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建立脑健康档案暨社区脑健康云平台数据中心。
记忆小屋,主要服务那些临床确诊的认知症前期暨轻度认知障(MCI)人群,通过与政府合作,依托社区的综合为老服务中心等资源,设立一个记忆小屋,类似是一个认知症社区康复中心的概念,组建一个项目小团队,三师共管,包括1名项目管理师,1名医院的专科医生和1名社工师也就是个案管理师。
2、认知症筛查如何进行商业创新
在商业创新方面,我们也能看到一些商业公司目前正聚焦于这一领域,通过筛查评估精确定位认知症患者的预防干预需求,设定个性化解决方案。
如博斯腾,针对认知症筛查中用到的纸质量表存在的整理统计困难、录入效率低下、出现很大结果误差等问题,推出MoCA-B认知风险筛查、SCS认知风险筛查、G3在线脑健康筛查三大产品,在线提供即时触达的轻量干预解决方案,并在上海地区落地了第一家脑健康管理解决方案体验店。
以博斯腾为代表的商业公司提供的服务价格较贵,正处于商业探索阶段,主要面向B端收费(社会组织、照护机构等服务提供方),由B端向C端/医保收费。博斯腾目前主要是与政府、银行、保险、互联网企业合作。
另一个有趣的案例是中国太保于今年年初在上海发起设立太保蓝公益基金会,为30万长者做认知症早筛,计划用三年时间,开展“万计划”(30万人早期筛查)、“千计划”(3000人专业实训)、“百计划”(500个智能体验场景打造)、“十计划”(30个特色主题活动)等项目。
考虑到中国太保在上海布局的CCRC项目:针对自理长者的东滩颐养中心和针对失能长者的普陀康养社区,这场从认知症早筛做起,延伸到后期一系列服务的公益活动,无疑可放大品牌价值,为养老社区的营销获客打下基础。
四
认知症照护的居家社区解决之道
1、认知症家庭照护需求迫切
人民日报发布的《阿尔兹海默病患者诊疗现状调研报告》中指出,现阶段认知症照护仍主要以居家照护为主要形式(62.99%),担心外面机构照护不好,照护机构费用较高和患者本人不愿意离开住所接受照护是受访者对社会化服务的主要顾虑。
居家照护者面临着巨大照护压力,在患者出现的各种精神或行为症状中,给照护人带来较大负担和压力的主要是情绪不稳定、爱生气(53.48%)、夜间不睡觉,总是闹腾(39.35%)、妄想和幻觉(34.40%)等行为。
上海尽美长者服务中心对认知障碍家庭社区需求的一项调研显示,认知症家庭排名前三的未被满足需求(社交、记忆力、日常活动)比例都超过了50%,可以说是认知障碍服务供给目前最大的缺口所在。
而亲属作为认知障碍长者的主要支持者,比例达到四分之三,承担了主要的照料责任,家属给到的支持主要集中在一般照护领域,在理财/预算、出行、药物等方面,认知症长者高度依赖家庭,而社区主要在提供养老服务信息方面支持认知症家庭。
这表明,认知症家庭需要实实在在的服务,希望能帮助其减轻自身照护负担和压力。在我国9073的养老格局中,考虑到这些认知症家庭的需求,我们需要重点推进认知症的居家社区服务,这也是为什么现在正大力推动建设“认知症友好社区”。
2、认知症友好社区的建设
国际阿尔茨海默病协会(ADI)指出,支持认知障碍友好化社区的四个基本要素是:人、社区、组织和伙伴关系。
以上海市的实践探索为例,依托本地政策支持、长护险的广范围覆盖、一批提供专业服务的认知症照护机构,以及从事认知症专业服务的社会组织。2019年,上海市启动“老年认知障碍友好社区建设试点”, 每一批试点均为期3年,项目经费由市区两级给予支持保障。
上海市在建设认知症友好社区的过程中,有很多与认知症、养老、医疗相关的专业服务机构,街道志愿者指导中心以及驻区爱心企业,他们共同组成了一个认知症友好机构健康共同体。
这其中,一些社会组织发挥着重要的联动作用,如前文提及的剪爱,除了在早期筛查和预防上开展行动外,还开始探索针对中重度认知症患者家庭的专业照护模式,积极参与创建“认知症友好社区”。
在长寿路街道,剪爱整合优势资源,升级机构专业照护,成立“勿忘我认知症家庭支持中心”和组建“认知症家属互助会”,赋能家庭照护者。
同时,联合专业的认知症培训机构,培训从业人员,拓展居家照护,逐步发展可以承担喘息服务,家庭支持、互助小组、认知康复等功能的社区非正式照护模式。
剪爱还建立了专业医院诊断后与社区互转制度,加强非药物干预的有效性,为中重度认知症患者家庭提供全面服务与专业支持,实践“以人为本”的照护理念,提升患者及其家庭的生活质量。
另一社会组织——尽美长者服务中心,在浦东塘桥、长宁虹桥等街道建立“记忆家社区认知症家庭支持中心”,为认知症家庭提供支持与服务。
2017年,上海尽美在塘桥挂牌了第一个认知症社区家庭支持中心,取名“记忆家”,记忆家由政府提供场地,先以家庭需求为核心提供解决方案,匹配资源形成供需对接;同时协同各方建立服务网络,对应认知症全程,推动社区的友好化。
记忆家的服务包括了三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是个案,通过医院和社区获得家庭,对其进行上门需求测评和服务对接;
第二部分是家属俱乐部,包括线上社群和线下小组,进行知识分享,专业咨询,小组干预,情感支持等;
第三个部分是建立社区认知症友好网络。主要是建立三个网络:
社区发现网络,通过街道和社区卫生系统,持续宣传和推动就诊,为展开后端服务打下基础。
服务商的网络,包括对专业化服务的引介和赋能。在养老机构进行认知症服务升级的过程中,梳理在地化的资源以及市场化的服务,提供必要的认知症培训导入。
友好机构网络,发掘一批在本社区的企事业单位和窗口单位,将其培训成为友好使者,再帮助他们发掘他们自身可以参与的友好化行动。另外,籍由现有的志愿服务网络发展一批社区志愿者作为认知症好朋友,作为服务的人力资源补充。
结语:
解决认知症照护服务需求一直是根“硬骨头”,从认知症药物治疗的探索,到认知症筛查评估、干预预防、照护服务等非药物治疗的尝试,预示着非药物治疗市场存在的巨大机遇。从目前的的发展情况来看,针对认知症老人症状全程的预防照护网络正在逐渐完善中。
但我们仍然要看到,一方面,在这块重而比较新兴的领域,政策上的引导必不可少。在政策期盼上,我国公众也对社会各界加大对阿尔茨海默病患者及其家庭的帮扶期待较高。随着国家对该领域的重视和相关公益组织联动各方主体深度参与其中,解决方案定然比所面临的问题更多。
另一方面,这几年来,市场的跑马圈地,各类服务供给商的聚焦和布局,也让我们看到了创新技术是如何赋能认知症照护的。而在服务支付方面,这些市场服务供给商在寻求G端支付之外,也需要在考虑认知症家庭实际支付能力的同时,更多地面向广大的B端和C端市场。
编者按: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AgeLifePro(ID:AgeLifeP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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