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特朗普的“美国优先”，铁锈地带谁主沉浮？

作者|邬弘扬  来源|民智国际研究院（ID：DCThinktank）

如不能尽快进行产业升级和结构调整，融入新的时代潮流，“铁锈地带”将会被时代彻底淘汰。

（正文约3800字，预计阅读时间为15分钟）

上周末，在民主党候选人拜登逆转“铁锈地带”，挽回密歇根州、威斯康星州的颓势后，宾夕法尼亚州和内华达州也相继宣布了“翻蓝”，拜登就此一举拿到290张选举人票，闹腾了一周的美国大选暂时告一段落。

尽管最终结果尚未得到“官宣”，但就目前结果来看，不少决定成败的关键州在此次大选中转向了民主党，而这又一次让“铁锈地带”成为了话题中心。

事实上，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美国推动的制造业回流导致了全球价值链缩短，而高科技的飞速发展又带来了智能制造技术，进一步促进了制造业综合成本变化，悄然之间，全球制造业布局早已改变。

“铁锈地带”也早已不是美国特色，事实上，全球范围内均有“铁锈地带”分布。由产业结构调整和产业升级带来的困境超越了文化壁垒，跨越了实际国界，实实在在的摆在了各国城市（地区）管理者们面前。

因此，本文将就全球范围内“铁锈地带”的兴衰及其“去工业化”和“再工业化”的现实问题展开讨论。

相似的境遇，不同的兴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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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被政治绑架的“铁锈地带”

美国“铁锈地带”是指五大湖附近传统工业衰退的地区，包括纽约州西部、宾夕法尼亚州、俄亥俄州、密歇根州、威斯康星州东南部等地区。

该地区曾经是美国经济的中心和工业的心脏，但自从美国的经济结构转向以第三产业为主后，该地区的重工业逐渐走向衰败，大量工厂被废弃。

技术进步带来的自动化和信息化趋势使大量的制造业岗位被机器所取代，就业岗位大量减少，再加上工会的负面作用和国际贸易的负面冲击，原本的“工业心脏”仿佛生锈了一般，陷入死寂。

由于经济结构较为单一，以钢铁和汽车为核心的“铁锈地带”逐渐丧失了竞争力。与此同时，还有一大批失去上进心的大龄失业工人，相当一部分蓝领工人既不愿学习新技能，又不愿干低薪工作，就此了“愤怒的选民”。

因此，不难发现，“铁锈地带”的经济和社会变迁与美国政治的周期性变化之间存在着同步。

当一方在选举中拥有绝对优势时，“铁锈带”往往会站在赢家一边。也就是说，当美国政治主流向共和党倾斜时，“铁锈带”的政治底色往往也变成了红色；而当美国政治主流向民主党倾斜时，“铁锈带”也将呈现蓝色。

2016年大选中，陷入生活事业困顿的白人蓝领选择支持鼓吹反建制和反全球化的特朗普，这成为特朗普入主白宫的关键。

特朗普政府为了回馈支持者，巩固其执政地位，确保共和党在新的政治变迁中占据优势，采取了一系列振兴“铁锈地带”的措施，其“美国优先”理念在国内就体现为一种“铁锈地带优先”。

但由于“铁锈地带”的新兴产业主要落地于个别大城市，广大中小城市和乡镇的经济颓势依旧，与美国西部信息产业引领全球、南部石油和航天产业兴盛、东北部金融业发达的状况相比，“铁锈地带”的窘况并没有得到大幅改善。

一个不行，那就换下一个。刚刚获得了“铁锈带”青睐的新任美国总统拜登，在竞选时向“铁锈居民”们承诺，将组建清洁能源和基础设施基金，增加百万中产阶级的工作，并通过调整关税征收方式，促使制造业回流美国。

只是，如果美国的铁锈地带不能尽快实施产业升级，拜登的承诺与计划也并不能很快地促进“铁锈地带”的产业振兴。

同时，民主党主张在美国建立更强大、更公平的经济，因此其政策主要从保护工人权利和创造就业、保障住房、促进经济公平、强化养老保障等四个方面着手。这或许能够为“铁锈地带”振兴带来机遇，但效果很难持续的。

“铁锈地带”面临的最大问题，是科技发展和自动化水平的提升给劳动力市场带来的新挑战，贸易只是导致该地区衰落的部分原因。因此，全球产业链的布局和产业升级才是促进长期可持续发展的关键手段。

雪上加霜的是，全球制造业正迎来“机器人时代”，劳动生产率的大幅提升和劳动力成本的显著下降，将对劳动者的技能提出更高要求。可以预见，在未来还将有大量的制造业岗位因自动化而消失。

“铁锈地带”的制造业短期内或许能够得到发展，但难以创造大量的就业机会，受教育程度低的白人蓝领很难以满足新型制造业的需求，“愤怒的选民们”的核心诉求依然没有得到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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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艰难的振兴之路

从全球范围来看，经济转型和结构调整出现的经济增速下滑和“顿挫”是个普遍存在的问题。英国的伯明翰和德国的鲁尔是欧洲发达国家讨论“铁锈地带”经济的典型代表。

伯明翰在第二次工业革命中固守传统的制造业，因此在煤铁资源枯竭后，这座“世界工厂”的经济衰落持续了长达100年之久。

二战后，伯明翰进入了艰难的转型阶段，一方面进行工业内部的结构调整，另一方面则从产业结构入手，大力发展第三产业，实现从工业经济向现代服务业的转型。

鲁尔则曾是严重资源依赖型经济区，但二战后鲁尔区煤和钢产量不振，工业结构老化，机械制造业停滞，大量产业工人外流。

后来在德国政府的努力下，鲁尔开始着手对传统产业的改造，发展以技术密集型工业为重点的新产业，逐步建立起石化、汽车、电子、仪表和精密机械为代表的新工业部门。

事实上，“去工业化”是70年代后发达国家普遍存在的现象，但这种以转移低端产业为主的结构调整，最终却引发了发达国家的产业空心化和竞争力下降。

于是，为应对石油危机、提高产业竞争力，一些国家实施了“再工业化”。但是，这种结构升级的战略调整并不能掩盖其局限性。

2008年金融危机，发达国家纷纷陷入严重的经济萧条之中，欧洲主要工业国更兼受欧债危机的困扰。

传统工业部门的海外转移或者消亡带来的去工业化，固然可以使欧洲发达国家专注于发展高端产业，获取更强的产业竞争力，但其市场容量有限，规模扩大的空间相对较小，产业发展速度也因此受到抑制，因此对经济增长的作用十分有限。

因此，在去工业化占据主流的情况下，一国的经济增长速度必然会减缓，甚至有可能导致经济的长期衰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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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中国家——新的时代，新的问题

如今，在智能制造技术应用、制造业综合成本变化等因素影响下，全球制造业正在加快向东南亚、南亚、和非洲等成本更为低廉的地区转移。

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全球化放大了劳动密集型制造业的优势效应，但却让技术升级变得更困难。

工业化本身已经难以实现创造就业和提高生产率双重目标。这对发展中国家的经济追赶造成了更多的挑战和变数，也因此带来了数字经济时代的“铁锈地带”现象。

换句话说，数字技术的成熟与广泛应用可能使发展中国家面临新的“数字鸿沟”。

美国等发达国家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推动的制造业回流，供应链响应速度的提高，价值链本地化带来的供应链韧性，再加上美国发起一系列贸易摩擦，都导致了全球价值链缩短。

除此之外，数字技术的革新缩小了全球劳动力成本差异，加速了区域价值链形成，再加上各国制度质量差异和区域贸易协定，全球价值链的退化几乎势不可挡。

对于从低收入水平开始起飞的、即将步入工业化的发展中国家来说，其劳动力成本优势将会不再突出，具有比较优势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可能不复存在，因此其工业水平有可能会被锁定在“前工业化”阶段。

但反过来，这些低收入国家也有可能会因害怕数字技术导致自身失去工业化的机会，从而过早的“去工业化”。

“铁锈地带”的过去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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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锈地带”从哪里来？

“铁锈地带”的形成原因是复杂且多样的，综合来看可以概括为三个方面：

首先，产业结构的单一导致产业优势边际递减直至衰退。

从历史上看，第二次工业革命（19世纪中期）后，原油开始成为工业发展的主要能源，产业发展模式开始转变，煤炭以及煤炭支撑的重工业优势逐渐减弱，最终变成衰退行业。

而今，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和金融产业的快速发展，全球的产业结构再次出现巨大的变革。

美国等发达国家的“铁锈地带”几十年来陷入整体性、持续性衰落，全球制造业布局正在加快向东南亚、南亚、和非洲等成本更为低廉的地区转移，但这些地区进行产业升级又有较大难度。

第二，资源枯竭，区域环境持续恶化。

在这些“铁锈地带”城市高速发展的时期，资源被过度开采，造成一定程度的资源枯竭和环境恶化。

“发展优先于环境”的理念使得这些地区生态恶化的程度要远高于其他地区，人们的生活和日常活动受到极大破坏，随着人口的迁出，这些地区逐渐丧失了发展的活力。

第三，传统发展模式阻碍创新以及技术更新。

结合历史与现实，“铁锈地带”一开始因为运用最先进的技术，降低了生产成本，提高了相应的生产力。

但是随着世界经济的不断发展，技术呈现多样化格局，经济全球化引发了新的城市职能分工，产品设计、加工、制造以及销售的地域格局被打破。

尤其是当今时代数字技术快速发展，“铁锈地带”由于依赖于原有的发展而阻碍了自我转型的实现，最终使得整体技术逐渐老化，并走向衰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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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锈地带”未来何去何从？

欧美“铁锈地带”的转型与振兴有很多可持续借鉴的经验：

一是调整产业结构，对传统的工业进行清理整顿，调整产品结构和提高产品技术含量，对其他大型企业改革尽量实行渐进的改革方式。

二是完善社会保障，即提升由政府制定的社会保障体系，保障失业者的最基本生活，同时提供医疗保险、养老保险等配套举措，以保证社会安定，防止人口大量流失；

最后是环境重塑与创造再就业机会，修复环境，吸引外资， 提振经济，进而增加就业机会，居民生活安定，社会稳定，人口外流趋缓。

近几十年，全球化进程带来各国经贸联系和产业融合程度不断加深。2008 年国际金融危机后，贸易保护主义抬头。近两年特朗普推行的“美国优先”和单边主义更进一步催生了逆全球化趋势。

如今，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上升等影响因素仍将继续发挥作用，数字经济飞速向前发展，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逐渐扩散，制造业全球产业格局正在发生巨大变化。

“铁锈地带”如不能尽快进行产业升级和结构调整，融入新的时代潮流，将会继续被时代淘汰，其引发的政治，经济，社会问题将会带来更多负面影响。

编者按：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民智国际研究院（ID：DCThinktank），作者：张陆，民智国际研究院研究助理，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国际关系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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