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问｜曹德旺、任正非等优秀制造业实体企业家为何厌恶房地产投机？

在2015年，一份中美两国50强公司的名单以及部分财报数字显示：中国50强企业以银行、保险等金融公司为主，有15家之多，还有4家房地产以及与房地产密切相关的7家建筑和建材行业企业，结构十分集中。而美国50强企业中，金融7家，科技类6家，其余为医疗保健、零售业、消费品等行业，结构相对分散。虽然中国50强公司的利润总额在迎头追赶美国50强公司的利润总额，但我国金融和房地产公司的利润合计占比高达70.80%，而美国的只占比23.38%。

干实业，似乎真的早已落伍。拿松下幸之助、杰克韦尔奇这样的实业家当偶像的时代已不复存在，新的时尚潮流是巴菲特、索罗斯和李嘉诚。

因为，分饼永远比做饼简单，用钱生钱永远比专心做实业来钱更快。

然而，曹德旺和任正非却多次痛批房地产行业。曹德旺认为：中国的房子不过是钢筋水泥，不值钱。任正非说：盖那么多大楼有什么用？大楼本身有知识吗？有文化吗？有文明吗？钢筋混凝土而已。

除此，董明珠也曾明确表示：搞房地产才是真正的不务正业。

那么，曹德旺任正非等优秀的制造业实体企业家为何如此厌恶房地产投机呢？本期，前瞻经济学人“明知故问”栏目将重点聚焦此问题。

自1998年实施房改后，我国的房价一路飙升，尽管近年的涨幅趋缓，但房价仍是稳步上涨。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最新数据可知，1—2月份，全国房地产开发投资13986亿元，同比增长38.3%；1—2月份，商品房销售面积17363万平方米，同比增长1.05倍；商品房销售额19151亿元，增长1.33倍。以总的销售额除以销售面积，当前中国商品房均价约1.1万/平米。然而，2020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32189元。仅从商品房均价和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关系来看，普通老百姓即使不吃不喝，也需要30年才能攒到一套100平房子的首付。

房地产行业的快速发展的确给经济的增长注入了动力，但也严重了挤压实体经济的发展。这成为国内不少知名企业家不支持房地产行业过度发展的理由。任正非先生就曾表示：“高土地价格，高房价，已经导致了生产要素成本急剧上升，必然导致中国企业的竞争力下降。”

这句话不难理解。

从需求侧来看。房价上涨过快时，高房价对居民消费的挤出效应可能大于财富效应。对于无房者而言，为了购房，他们需要抑制消费来储蓄。为了储蓄，对非必需制造品的需求的严重挤出，将对制造业的生产结构产生影响。在极力缩减消费支出的同时，也意味不得已放弃原来的消费等级，而转向更为次级的制造品，这就会使生产次级制造品的企业有利可图，从而将不利于制造业的转型升级。而当房价上涨迅猛，迫使更多的人变成租房者时，租房市场的活跃也将影响制造业的发展。因为出租房往往对低端制造品的需求更高，因此租房市场的活跃降低了对高质量产品的需求，从而削弱了制造业生产高附加值产品的动力。于是高房价也就导致了中国企业的竞争力下降。

从供给侧来看。企业的生产要素包括资本、劳动力、土地和原材料。住房价格的上涨首先推动了劳动力成本价格的上升，因为住房价格持续上涨，居民生活成本因此不断增加，企业不得不提高工资水平；同时高房价迫使劳动力向低房价区域流动，导致高房价区域的劳动力短缺，进一步迫使企业提高工资水平，于是住房价格的上涨导致企业用工成本的增加。其次是住房价格的上升直接导致了企业土地使用成本的增加。房地产价格的上升使劳动力、土地等生产要素价格上升，增加了企业的生产成本，挤压了制造业的利润空间，从而也就不利于制造业的转型升级。

尽管房地产市场的繁荣能够通过资产价格渠道、资产负债表渠道，来提高企业抵押品的价值，改善企业的融资约束，促进投资的增加，拉动经济的增长。但在房地产市场泡沫的吸引下，大量资本将会流入房地产市场寻求套利机会，从而挤占以制造业为核心的实体经济的投资。即使是已经进入制造业内部的资金，也可能会背离主营业务，而进入房地产开发领域进行套利。内外资金的双重脱离因此阻碍了制造业的长足发展。

过高的房价使华为这样的大企业尚且无法承担，而被迫无奈向东莞搬迁，更不用说其他中小企业的举步维艰。当越来越多的实业家放弃实体，越来越多的资本涌入非实业领域，沉迷投资房地产发家致富，赚快钱时，实体经济的空心化也就即成事实。

然而，实业是基础，任何投资创造的价值本身的基数是工业经营本身。如果不存在投资行为，原始资本的积累固然会更加艰难，发展的速度也会更加缓慢，但创造和发展仍然是可能的。反过来，若实业家都转型成为投资家，挖空实业之心，泡沫破裂之后，日本陷入“失去的20年”将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2020年这个不平凡的一年，我们见证了10天建成火神山医院的速度，在雷神山施工的最高峰时，我们见证了1306台工程设备同步开工的壮丽场景。疫情之下，我们需要氧气，中石化长岭炼化可以产出纯度为99.8%的优质医用氧，每天稳定运输50吨医用氧气到武汉，缓解氧气供应问题；疫情之下，我们需要口罩，中原石化、海南炼化可以立刻开始调整产品结构，生产聚丙烯以用来生产医用口罩。这就是我们为什么需要制造业，为什么需要脚踏实地干实业。

要想实业不死，我们需要优秀实业家的“工匠精神”。所谓“工匠精神”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就是“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正如任正非所言：“华为就是一只大乌龟，20多年只管往前爬，看不到路边的鲜花，不被风口左右，傻傻地走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