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顿校长开学演讲：我们都是脆弱的有缺陷的，但我们可以触及星空，成就大业

当地时间2021年8月29日，美国常春藤名校普林斯顿大学校长伊斯格鲁布(Christopher L. Eisgruber)在学校容纳近千人的小礼堂发表2021年度的开学演讲。Christopher L. Eisgruber结合自己五年前被诊断出患听神经瘤的经历，和学生们探讨如何谈论困难的事情、如何信任别人以及人性的弱点。

以下是演讲全文。

见到你们真高兴。能在一起真好。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一直想念集体欢乐和激动的时刻！

在大学入学周，大家都很兴奋。当然，大学的经历并非全部——或者大部分都不是关于庆祝或狂欢的。它首先和学习、成长有关——如詹妮弗·莫顿（Jennifer Morton）在其著作中所述的脱胎换骨（transformation）。

我希望你们会有很多快乐的经历，但我知道在你们前进的道路上，也会有挑战和困难的时刻。 

在你们今天开始这段旅程的时候，我想和你们分享我最近面临的一个挑战，并分享我从中吸取的四个教训，这些感悟或许有助于你们更好地度过普林斯顿的大学生涯。

五年前，我做了核磁共振检查。检查结果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却发现我得了听神经瘤（acoustic neuroma）。 这种神经瘤生长缓慢，有点像我们很多人皮肤上长的痣。然而，这个瘤的位置长得相当不是地方，它位于耳朵内部深处的神经上。这是一种良性的、不会发生癌变的脑肿瘤。

当听神经瘤生长时，它们会导致听力、平衡或控制面部肌肉的能力丧失。我的听力有些下降。我可能也失去了一点平衡，但我的行动总是有点笨拙，所以不太确定。例如，当我走在通向讲台的陡峭狭窄的楼梯时，我必须非常小心。 

幸运的是，听神经瘤通常生长非常缓慢，每年生长以毫米计。有时它们停止生长。如果只是小的听神经瘤可以等待，不去治疗，看看它是否增长，或放射治疗，或手术切除。 

所以在过去的五年里，我每年都会躺在核磁共振诊断仪里一两次，这时磁铁在我周围发出声音，给我的大脑拍照。到目前为止，我很幸运。我的神经瘤没有变大。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我早些时候说过，我从自己的经历中汲取了四点教训，这些教训可能与你通过普林斯顿大学的道路有关。

第一个是关于我们如何谈论困难的事情。

我将永远感谢第一个告诉我神经瘤的医生。他说我需要回到医院，因为他的同事们发现了“一种可能已经存在很长时间的良性肿瘤。”

他还可以用同样的科学准确性说，我得了一个可能致命的脑瘤。我真高兴他没有那样说。这个消息很难处理，即使是在更温和的框架下。

你在普林斯顿接受的教育质量将取决于你是否具有意愿和有能力参与到涉及敏感和困难想法的对话之中。或许你无需探讨任何逆转患者生命的医学诊断，但你肯定需要谈论深刻重要和充满感情的话题，例如种族、性别和正义。

我希望你们在课堂内外都能接受这些讨论。在你们的讨论过程中，我希望大家牢记，重要的不但包括我们所述的内容，还有我们表达的方式。

如果我们能够与他人坦诚相见、设身处地、互相尊重地交流，那么即便在表达强烈反对或不受欢迎的想法时，我们也能做到最好程度的相互学习。当然，谁也不可能始终如一做到尽善尽美。我们应该希望别人原谅我们所犯的错误，我们也要准备好原谅他们所犯的错误。

第二个教训是关于科学、制度和客观性的价值。

为了对付我的听神经瘤，我需要相信很多令人惊奇的事情。

我需要相信，嘈杂的磁铁声可以安全地拍下我大脑深处肿瘤的精确照片。我必须相信医生们不经检测就知道肿瘤是良性的，而不是癌变的，这样我们就可以把它留在那里了。如果它开始生长，我需要相信我的医生能用精确的放射治疗，而不伤及于我。

当我躺在核磁共振诊断仪中，我想到我是多么幸运地生活在这样一个科学奇迹的时代。我也认为我能幸运地懂得一点科学，相信那些生产设备和照顾我的机构和医生。

我希望你们在普林斯顿教育将提高你们的科学素养，并能维持和改进我们公民组织体系。这些组织迫切需要我们的关注。

例如，科学给了我们安全、有效对抗新冠病毒的疫苗，但我们的人民却在不必要的死亡，因为他们既不信任科学也不信任政府。受益于对科学的理解和参与公民组织的能力是一种天赋。我们应该精心呵护这种天赋并与他人分享。

第三个教训是关于我们生活中那些不被公开的挑战。

在我写这篇演讲稿之前，我只告诉了十个人我的神经瘤。我保守秘密是因为我担心如果别人知道我得了脑瘤，他们会怎么想。也许你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想知道如果别人发现了你的某些东西，他们会怎么想。很少有人患有听神经瘤，但每个人都有向外界隐瞒的弱点、痛苦和挣扎。无论一个人看上去多么令人印象深刻、权威或沉着，这都是事实。

当你在处理自己的这些挑战时（在这里你会遇到这些挑战），提醒自己“你并不孤单”是很有帮助的。校园里的其他人也经历了类似的经历，我们希望支持你们。

反之，当你与周围其他人互动时（这不但包括其他学生，还有教职员工，甚至是学校管理层），我希望你记住，他们可能也面临着你看不到，或尚未打算或无法分享的问题。这种状况是我们人生的一个组成部分，也是我们需要善解人意地彼此相待的众多原因之一。

这就引出了第四个教训，关于谦逊。

我清楚地意识到，无论我完成了多少工作，无论我多么努力，我都可能被一个我既看不见也控制不住的微小病变压得喘不过气来。它无声的成长，会让我无法站在你面前，也无法在问候你时微笑。

我希望我能告诉你，这些对我自身弱点的洞察，连同不幸中万幸的庇佑以及经历的医疗奇迹，让我得以回味生命中的每个时刻，并且对萍水相逢的每个人产生深切的同理心。

我没那么好。我仍然会像其他人一样，变得沮丧、恼怒、琐碎和抑郁。

然而，在反思的时刻，我的病情提醒我，我们在生活中所做的事情，包括我们进入普林斯顿大学这样特殊地方的能力，不但取决于天赋和努力，还在于关爱他人和纯粹的运气。运气差之毫厘，好坏结果或谬以千里。

我也发现自己有了新的理由去欣赏人类的韧性和奋斗精神。我们都是脆弱的，有缺陷的，但我们可以触及星空，成就大业。这种集软弱和勇气于一身，令人瞠目结舌的组合也部分反映了人类的复杂境况。

我们分享这一切！我们不分种族、国籍、宗教、性别或政治信仰地分享这一切！我们超越所有导致我们四分五裂的因素来分享这一切！

同样的脆弱和渴望的结合激发了这所大学的使命。普林斯顿大学是一个社区和高等教育机构，在这里，有缺陷和有韧性的人相互支持，学习、成长、应对我们的局限，并通过学术、服务和艺术追求卓越。

共同合作的召唤以实现我们的最高愿景，这就是为什么要让来自五湖四海的你们汇聚在这里一起应对或细微或宏大的各项挑战。

我很高兴，事实上，我完全欣喜若狂，兴奋不已，你们今天加入了这项使命中。因此，对于2025年普林斯顿的伟大的一届，2024年的伟大的一届，对于今年回到校园的每一位本科生、研究生、教职员工，我要说：欢迎来到普林斯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