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屌丝诗人到千亿传媒王！江南春：我没法拼爹，只能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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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熊剑辉

一

2018年1月6日，上海中心大厦。

2017世界浙商上海论坛暨上海市浙江商会的年会，在此举行。

由郭广昌担任会长的上海浙江商会拥有直属会员1500多家，很多都是商界翘楚，英国前首相布莱尔、美国前财长保尔森等都是商会顾问。

在包括全国政协副主席黄孟复，浙江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冯飞，上海市政协副主席王志雄等领导一共1300多位嘉宾的现场，很多人都被商会的一位尽说大实话的主宾直面残酷现实的讲话所吸引。

“中国99%的企业没法抵抗模仿”、“今天出创新，明天被模仿，最后价格战”、“创新后要抓住时间窗口，实现‘惊险一跃’”……

　这位主宾，就是上海市浙江商会2018年轮值会长、分众传媒董事长江南春。

二

1973年3月，江南春在上海一户工薪家庭中出生。少年时，他就极具文学气质，曾赢得上海市中学生作文竞赛一等奖，由此保送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

1991年，初入华师大的江南春就因文采飞扬，成为“夏雨诗社”的社长。但当他在大学舞厅中以诗人身份邀请女孩跳舞时，女孩一句“诗人和穷人有什么区别?”的话，深深刺痛了江南春。之后，他试着用个体户、生意人的身份自我介绍，反而大受欢迎，令人大跌眼镜。

还是为了吸引女孩，江南春在大二时就“野心勃勃”地参选校学生会主席，并第一次展现出卓越的资源整合能力。

为打磨竞选演讲稿，他说服中文系6位老师帮忙润色;为表现流畅，他日夜苦背讲稿数百遍，连神采仪态都臻入化境;为应对诘难，他精心准备百道难题;在演讲现场完美表现后，他竟安插好友向对手当庭诘难，让人措手不及;演讲过后，他更是挨个“宴请”16个系的学生会主席，不惜“贿选”……

所有人被江南春的布局所料算，最终，他以98%的高票当选。

学生会主席当上了，但请客吃饭让他背上了160块的“巨债”(当年大学生家教一天只能挣7块钱)。恰在此时，一家广告公司委托学生会招聘兼职业务员，每月300元底薪加提成。

按规矩，江南春应该贴出海报公布消息，但他显然知道避免竞争的道理。他独自前往，成功应聘，就此开启了广告狂人的辉煌人生。

三

1992年，大二学生江南春走进了上海汇联商厦。他毫无广告经验，却口吐莲花般说服了客户，还拿到1500元广告设计费，连夜赶出了极具创意的剧本。很快，客户投出十几万拍了广告。

160块的债眨眼还完，江南春也彻底抛弃了打短工的想法。此时，上海的经济开始腾飞，江南春拿着成功案例挨个拜访，像收麦子一样把淮海路商圈的楼宇广告尽皆拿下。他发现自己在这行简直如鱼得水，1993年，全公司400万营收，他一人就独揽150万。

摇身一变，江南春就成了腰揣“大哥大”的学生大腕。他白天跑业务，晚上跑舞厅，前后在14个“女朋友”之间周旋，忙得不亦乐乎。为讨女孩们欢心，有年圣诞节，他在一家花店集中买花、分散派送，以便拿到4.5折的折扣。没想到快递员拿着名单挨个送，让江南春穿了帮。

这个惨痛的“事故”，让他悟出个道理：做企业不能把运营成本控制得太死，否则容易出事。

职业发展顺风顺水，但江南春不甘心只当打工仔。1994年2月，还是大三学生的他“借鸡生蛋”，用永怡集团的100万注册了一家广告公司，并担任总经理。两年后，他成功将其收入囊中，成为了真正的老板。

同年，江南春自掏腰包出版了诗集《抒情时代》。18年后，这本总印数5000册的诗集，仍堆了3000本在家。江南春与他的诗人梦挥手告别，舞厅女孩和现实早就告诉他，社会对成功的定义只有金钱。好在，诗歌赋予了江南春无与伦比的才情与想象力，这对他日后的成功至关重要。

由于抓住了互联网广告的风口，永怡迅速成长。到2000年，已霸占上海IT广告95%的市场份额，营收突破1.5亿。江南春感觉赚钱赚疯了，低于1000万的小单都不接。

然而，互联网泡沫转瞬即逝，江南春的苦日子突然就来了。

四

整整一年，这位曾在上海滩呼风唤雨的IT广告大亨深陷困境：成千上万的网站接连倒闭，广告客户消失殆尽。不接小单的江南春，甚至做起餐厅广告的小买卖，以维持运转。

2002年春节，江南春依然在苦苦思索全新的商业模式。

一天，太平洋百货的电梯口，江南春和一大群人正百无聊赖地等电梯。无事可做的人们，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电梯门口舒淇代言的广告海报。江南春紧盯了一会，思维却像被一道闪电击中：电梯广告，这不正是自己魂牵梦绕的新模式吗?

一番深思熟虑，江南春感觉靠谱。

首先，出入商场和写字楼的都是白领，收入高、消费高;其次，电梯间广告有“强制性”，无聊时一定看;第三，全国的楼宇电梯数不胜数，市场空间大;第四，先下手为强，一旦入驻就有排他性;第五，眼前的电梯海报广告太LOW了，要是换成液晶屏播放广告视频，岂不是秒杀对手……

江南春很快找到国贸中心的老板，起初被拒绝，却很快有了兴趣。在物业看来，在电梯门上贴广告有损形象，但要是液晶屏广告，顿时给人以高大上的感觉。

江南春立刻组织人手与写字楼谈判，抢占楼宇。他亲自上门，用“三板斧”说服物业：第一，装广告液晶屏缓解等电梯的焦虑，人性化;第二，物业可用它发布管理信息;第三，给钱。一套说辞下来，几乎无人拒绝。

接着，江南春亲自培训推销员。他套用竞选学生会主席的办法，将物业最可能挑剔的百问百答整理出来。销售团队迅速攻城拔寨，完成了签约任务。

不过，当时市面上还没有符合要求的液晶显示屏。2002年7月，江南春拿着样机去国贸中心试装，却因显示屏厚达5厘米而被拒绝，直到联系厂家改成3厘米厚才被认可。10月，江南春拿到上海第一张“商业楼宇液晶屏发放许可证”，300多台液晶屏终于入驻上海50栋顶级写字楼。

一切似乎大功告成，但这种全新的广告模式行不行，谁也不知道。这时，诺基亚干了件有趣的事。

此时，诺基亚正主推一款手写输入的商务手机，并做了“机器人”和“背剑武士”两版广告，前者在上海电视台播放，后者在江南春的楼宇显示屏播放。消费者迅速蜂拥而至，他们记不清手机型号，只记得广告里面“有把剑”。

从此，诺基亚要推高端手机，第一个找江南春。

很快，广告订单和竞争对手蜂拥而至，江南春不得不保持疯狂的工作状态。他早上9点上班，午夜12-2点下班，周末不休息。一年至少拜会300个客户，不恋爱、不结婚，10多年的生活只有工作。

他唯一的爱好，就是泡泡脚、做做足底按摩。这样既可以放松休息，也不妨碍他不停地打电话，同时在内心深处稍感对得起自己。

只有江南春自己知道，为什么要如此拼命地工作：“对手不会让你停下来，停下来就是找死。今天你少工作1小时，明天要花10小时去解决它带来的后果。每天我内心不断发出的声音就是快跑、快跑，跑到你的竞争者消失掉。不用回头，只管往前跑……”

2005年7月14日，江南春奔跑10年，终尝回报。当天，分众传媒登陆美国纳斯达克，融资1.7亿美元，创下当年中概股融资规模之冠。持股40%的江南春，身家一跃超过20亿人民币，成为中国的财富新贵。

即便如此，江南春的大学同学表示丝毫不羡慕他：“如果你知道他劳累的程度，你就知道什么是成功的代价。”

五

分众的上市顿时引爆了全行业竞争，后来者蜂拥而至。电梯口有分众、聚众，公交上有华视传媒，飞机上有航美传媒，连洗手间都有亮角落传媒……

但手握重金的江南春要干的只有一件事：一统天下。用他的口头禅说，就是：“约他们谈谈价钱。”

于是，纳市归来的江南春迅速变身“并购狂人”。从2005年10月开始，框架媒介、聚众传媒、凯威点告、好耶、玺诚传媒，五家重量级公司在26个月内被收购，其他大小收购则超过60宗!

一个仅次于央视和文广的媒体帝国，正呼之欲出。分众的市值则由上市之初的7亿美元，暴增到2008年初的80亿美元。

江南春已看不到任何敌人，安稳得萌生了退意。2008年3月5日，他在35岁生日时宣布：辞去CEO，退居二线。

谁知10天后，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差点摧毁一切。

六

2008年，“3•15”晚会。

央视用半个小时，揭露了分众传媒旗下的分众无线制造垃圾短信的流程和内幕。消息一出，全民共愤，江南春转眼成了“全民公敌”。

接着，“5•12”地震、次贷危机、“三聚氰胺”事件，将分众的广告客户打得四散奔逃，业绩飞流直下，股价大跌85%，市值蒸发65亿美元。整个2008、2009年，对分众来说都堪称流年不利。

在那无比惨淡的两年，没人知道要如何突围。江南春更一度萌生退意，并将分众卖给新浪，自己则在2009年7月低调结婚。可人算不如天算。这笔交易，最终以反垄断为由被商务部驳回。

2010年，江南春在整整一年多的思考、检讨、救赎中，决定从零开始。

他放下了虚荣、野心与高速增长，转而追求持续与平稳。他卖掉早年收购的一众公司，聚焦在楼宇广告主业上，一边巩固着一二线城市的市场份额，一边默默地延伸到三四线城市，扩展着品质和品牌。就这样，分众的主业再度回升、扭亏为盈，日子又一天天好了起来。

有了坚实的基础，哪怕在2011年11月遭遇美国浑水的恶意做空，江南春也有了大手笔增持的底气。2015年底，分众更是第一个回归A股，创造历史。

如今，分众市值暴涨至1600多亿，相当于“福耀玻璃+华大基因”总和，江南春的身家也达300多亿。

七

作为中国传媒第一股，覆盖120座城市、140万电梯、5亿城市主流人群第二大媒体集团，如何面对不确定的未来?今天物联网来了，明天人工智能又来了，分众如何应对?江南春的答案是：拥抱变化，不如赌对不变。想清楚什么是应变的，什么是不变的，远比四处追逐风口要重要得多。

▲放弃“野心”后，分众的业绩与股价迎来齐涨

这些年，互联网、智能算法广告大潮汹涌、兵临城下，致使卫视广告收入下降、网络流量红利消退。令人意外的是，分众牢牢把控着直达高端消费人群的快速通道，坚守着电梯楼宇这一护城河，而且越发显示出“不变”的威力。

据最新业绩预告，2017年分众传媒净利润较上年同期大增33.67%-35.92%。有行业分析认为，消费升级、楼宇广告持续景气及重资产壁垒，使分众不但保持行业领先，更拥有一定的提价权，未来还将持续增长。

表面上，江南春似乎看透了行业，实际上却是勘破了人性。

面对2020年以后的5亿中产阶级和消费升级，江南春瞅准了“三爱三怕三缺”：爱美爱玩爱健康，怕老怕死怕孤独，缺爱缺心情缺刺激。

他说，只要生意落在“三爱三怕三缺”里，问题就不大。

而经历了人生的波澜起伏，45岁的江南春又回归到创业的原点：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精力旺盛地不停工作。这种勤奋，被他保持至今。

一个例子是，“青花郎”是分众传媒的大客户之一，几番接触下来后，江南春成为“青花郎”的忠实拥趸，并在各种场合不遗余力地推荐，俨然已成青花郎的代言人。比如，在这次上海浙江商会年会上，他更是拎着整瓶“青花郎”灌郭广昌。这也让青花郎分外感动，并将10亿元的预算交给分众传媒“狂饮”。

从普通工薪家庭中成长为一代传媒之王和商界巨富，这位诗人对人生的感悟并不诗意：这个世界上只有极少数人可以拼爹，绝大多数人只能去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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