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汾告别世界十大污染地

11月5日，国际绿十字会和美国铁匠研究所联合发布了名为《世界十大污染地》的环境报告，在国内引起很大反响。多年来频频上黑榜的中国城市在这份报告中榜上无名，很多人感到振奋，认为这是中国环保工作取得成绩的明证。也有人好奇：这个报告是如何出炉的？发布这份环境报告的机构是否权威？引用的数据是否可靠？想必不少中国读者对这些问题颇感兴趣，那咱们就给这个报告刨刨根儿。

国际绿十字会是什么来头

与拥有150年历史的国际红十字会相比，创立仅20年的绿十字会在名气上显然要逊色许多。该组织的创立者是苏联前总统戈尔巴乔夫，他在1990年1月莫斯科召开的人类生存全球论坛上，建议仿效国际红十字会的医疗模式，成立一个可以加速解决环境问题的跨国组织的想法。1992年6月，在巴西召开的各国议会首脑环境大会上，参会代表们委请戈尔巴乔夫创建此组织。与此同时，瑞士议会议员罗兰·威德克尔因同样目的成立了“世界绿十字会”，两个组织1993年宣告合并为“国际绿十字会”（Green  Cross），许多国际名流应戈尔巴乔夫的邀请加入该组织的理事会及荣誉理事会。

概括而言，国际绿十字会的使命就是促进人类与自然关系上的共同责任，协助确保全人类享有一个公平、永续且安全的未来，其主要工作包括预防并解决环境恶化导致的冲突，为战争及冲突等环境受害者提供援助等。迄今为止，国际绿十字会陆续在世界各国成立了30个分会，在环境领域的公信力提高很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与经社理事会已经授予国际绿十字会的咨询地位，国际绿十字会也是《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认可的观察员组织，联合国环境规划署、人居署及许多其他国际组织都与该组织保持稳定密切的合作。

铁匠研究所（Blacksmith Institute）也有人音译为布莱克史密斯研究所，是美国一家着眼于解决发展中国家污染问题的非营利机构，成立于1999年，其宗旨是为后代提供一个清洁宜人的居住环境，不管他们的文化背景和经济状况如何。铁匠研究所关注的问题包括下水管道系统、工业废物管理、环境立法等，迄今已经在世界21个国家开展了50多个清洁项目研究。

这两家机构的影响力决定了他们出台的环境报告不容忽视。

上榜的十大污染地都够“毒”

《世界十大污染地》报告认为当下形势严峻，全球有两亿人的生活空间被有毒物质污染，环境毒素对健康的影响不亚于艾滋病、结核病和疟疾等。报告援引世界卫生组织的材料称，“世界五分之一的癌症与环境毒素有关系”。发展中国家的情况更糟，有23%的死亡病例和80%以上的疾病可归因于环境影响。

阿根廷的马坦萨河-里亚丘埃洛河盆地排名第一。该盆地60多公里长，云集在此的大批中小型企业向河中排污。2008年的学术期刊说河岸土壤中的锌、铜、镍等超标，2万多人的痢疾、呼吸道疾病和癌症发病和当地工业污染有关。当地80%的水已经不适宜饮用，但是居民们别无选择。为改善卫生设施和清除工业污染，世界银行在当地资助了一个10亿美元的项目。

孟加拉国有270家注册皮革厂，其中90%以上聚集在首都达卡市附近的哈扎里巴格。在这片25公顷的土地上，大多数厂家仍采用低效率的原始生产方式，工人们已经对皮疹、头晕、恶心等症状司空见惯了。这些工厂每天把2.2万升有毒污染物倾泻进布里甘加河的主干道，包括能致癌的六价铬。

加纳的阿格博格布洛谢排名第三，它是西非著名的大型电子垃圾处理地，每年从海外（主要是西欧）进口21.5万吨二手电子消费品。为了获得电缆中的铜，拾荒者们用聚苯乙烯泡沫作燃料，来烧掉电缆外皮，导致电缆中的重金属随烟雾四处扩散。2008年，铁匠研究所开始在当地推广垃圾回收工具以取代焚烧，对从业人员的健康和职业安全训练，也在进行中。

印尼芝塔龙河流域约有900万人口，这条河为首都雅加达提供了80%的用水，灌溉着印尼5%的农场，但沿岸的2000多家工厂使河水中的污染物含量大大超过国际安全标准。，亚洲开发银行向印尼政府提供了5亿美元的贷款，以改善当地的环境。

印尼加里曼丹的黄金开采业很发达，但是绝大部分工人采用的是汞齐法，将液态汞添加到矿石中，汞与矿石中的黄金结合成汞合金，经过燃烧后，沸点低的汞被释放到空气中，剩下的就是黄金。据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UNIDO）估计，该地区每年把1000多吨汞排入环境，约占人类汞总排放量的30%！作为联合国水俣病公约的签字国，印尼目前正和铁匠研究所等组织积极合作，以减少当地的汞排放。

自上世纪50年代末开采石油以来，尼日尔河三角洲饱受石油泄漏的污染。因为技术故障等原因，每年至少有24万桶原油泄漏到三角洲地区，污染了地表和地下水以及空气和庄稼，使尼日利亚这个产油大国成为资源开采的牺牲品。

从苏联时代至今，俄罗斯的捷尔任斯克一直是重要的化工生产基地，2007年的水取样调查显示，戴奥辛（Dioxins，一种致癌物）和苯酚超标几千倍，《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因此将这里称作世界上化学污染最厉害的城市。过去几年间，当地人努力关停老旧生产设备，修复被污染的土地。

俄罗斯的诺里尔斯克是1935年建成的工业城。直到21世纪初，这里还有世界上最大的重金属冶炼联合体，每年排入大气的二氧化硫就有200万吨，工厂工人的预期寿命比俄罗斯人均预期寿命短10年（编者注：俄罗斯的人均预期寿命至今尚不到70岁）。近几年，这里开始有了用于减排的投资。

1986年，乌克兰的切尔诺贝利发生了人类历史上最严重的核事故，波及俄罗斯、乌克兰、摩尔多瓦和白俄罗斯境内的500万到1000万人口。灾难发生后，放射性污染物扩散到欧洲40%的地区以及亚洲、北非和北美部分地区。当地政府认为，附近区域的约4000例甲状腺癌和这次核事故有关。

赞比亚的卡布韦是该国第二大城市，1902年这里发现了储量丰富的铅矿，铅开采和冶炼自此兴旺了90年。如今铅矿关了，但是还有大量人口在开发利用当年留下的尾矿渣，重金属污染仍在继续。2006年的一次健康调查发现，卡布韦儿童的血铅含量超标5到10倍。赞比亚政府在改善当地环境方面进步明显，已经从世界银行等机构取得了2600万美元的项目投资。

污染地名单为何不断变化

国际绿十字会和铁匠研究所每年发布的环境报告侧重点不同，今年的“黑榜”是继2006、2007年之后第三次做有关污染地的排名。今年的报告研究了70多个国家的3000多个地点，重点在于采矿、工业带来的化学污染。对比这三次上榜名单，我们能发现2006和2007两个年度的名单中一共发布了13个地方，大多数污染地连续第二年上榜，因为政治因素和技术原因，这种改善速度上的缓慢是情有可原的。

国际绿十字会在回顾2006年和2007年那两个年度报告的编写原则时说，当时主要基于以下几个原则：人们健康受损害程度；受影响的人口规模；污染毒素的严重性；对儿童健康和成长的冲击；污染物产生危害的有力证据等。

今年新发布的十大污染地名单除了注重数据的严谨性以外，还采取了“回头看”的对比研究方法，对2006、2007年的名单的现状做了调研，把2006、2007年上榜的13个地方归纳为进步有限、进步明显、成功案例三类（详见下表）。

报告认为，多米尼加共和国的海纳被归入成功案例是因为环境改善最为明显。这个加勒比海港口城市一度大量回收美国废旧电池，受到严重污染。1997年3月，有116名海纳儿童接受健康调查，8月有146名儿童接受调查，发现血铅含量严重超标，28%的孩子需立即住院治疗。此后，当地政府多方入手进行整改，如建隔离墙防止土壤被侵蚀，移走垃圾，用混凝土层覆盖被污染的土壤等措施，自2010年后，血铅调查的结果表明，当地环境有了明显改善。

从2006年开始，山西临汾频频登上美国媒体（《国家地理》杂志、《大众科学》杂志、《赫芬顿邮报》等）的污染严重城市名单。国际绿十字会的报告把临汾列入进步明显一类。理由是，当地自2007年以来空气质量有明显改善，临汾在5年中关闭了746家中型工厂、1056家小厂，改良或关闭了数百口锅炉。据铁匠研究所估算，临汾为改善环境约投入了20亿元人民币。

中国尚没有庆幸的理由

细数十大污染地名单，我们能看出榜单上的地方都在发展中国家。一般来说，发展中国家走向富裕的主要路径是发展工业。但是，工业发展过程中的利弊相生让很多发展中国家陷入环保困境，往往很难处理好发展经济与环境保护之间的关系。

虽然榜单上没有美国、日本和西欧发达国家，但在穷国的环境问题上，富国往往负有“原罪”，因为发展中国家的许多污染都与发达国家的生活方式有关。如果读者看过《环境与生活》杂志今年第七期刊载的电子垃圾专题，就不难理解这一点。所以，发达国家在协助发展中国家改善环境方面，应该承担一定的责任。

最后，也提醒一下中国的读者朋友，2013年报告的榜单重点放在了采矿、工业和化学污染等方面，与空气污染关系不大。所以，雾霾围城的诸多中国城市没有入榜。但是我们没有任何庆幸的理由。因为我国当下的治污形势不容乐观，在改善环境方面，无论是政府还是普通国民，需要付出的努力还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