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诺基亚背影：芬兰文化如何浴血重生

在首都赫尔辛基以西17公里的河谷地区，坐落着芬兰第二大城市埃斯波，地势宽阔平坦，经济发达。毗邻芬兰湾的地方，是著名的诺基亚总部大楼Espoo。

Espoo又被称为Nokia House。大楼的主入口，等候区很宽广，建筑师PekkaHelin设计的玻璃钢架结构与装饰设计师IirisUlin采用的天然材料相得益彰，从这向东望去，低沉天空和赫尔辛基的悠长地平线尽收眼底。

诺基亚总部大楼Espoo的入口区

很美，但不再属于诺基亚。昨日诺基亚官方传出消息，Espoo即将在明年迎来新的主人——当然，这个消息可能并不会再给芬兰人带来刺痛。两个多月前，诺基亚让芬兰人引以为傲的手机业务被美国公司微软收购，而更早些时候，去年的12月，诺基亚其实已将Espoo以1.7亿欧元的价格出售给芬兰公司Exilion。

失去诺基亚，并不代表着芬兰将无法生存。

“微软的收购对芬兰科技界来说是一件好事。”近年兴起的芬兰移动游戏公司Supercell CEO Paananen曾向腾讯科技表示，“这能让我们忘掉诺基亚过去的辉煌，从而让我开始创建新的能为我们国家带来增长和财富的公司。”

去年，“愤怒的小鸟”便正在成为新的芬兰形象。尽管，比起只保留了电信和地图等业务的诺基亚，ROVIO还是个小虾米、员工数不及诺基亚的零头，但它来势汹汹——芬兰航空在赫尔辛基飞往新加坡的空客A340-300全身喷涂了愤怒的小鸟图案，美国宇航局专门为愤怒的小鸟拍摄宣传片，邀请小鸟做代言人。

对于诺基亚，芬兰人自己已渐渐学会了放弃。

据称，芬兰的外交部官员接待外宾、参加外事活动时用诺基亚，看不到的桌子下面，他们人手一部苹果iPhone;在赫尔辛基街头的数码零售店，越来越多人匆匆涌入并不为寻找诺基亚最新的Lumia，只是想找一款iPhone 的耳机或三星的Galaxy。

事实上，上述两家游戏公司虽然位于芬兰，但是他们的成功却得益于苹果谷歌(微博)的 iOS和Android 平台。从这些芬兰新兴互联网公司身上其实也可以看到，诺基亚对芬兰国内科技公司的重要性已大不如前。

“它们(指ROVIO等)是芬兰未来的国家形象代言人。”2012年击败全球26个国家45个城市被评选为“世界设计之都”后，赫尔辛基的宣传手册上这样写着。

与传统形象背道而驰，芬兰人正在向沉默和保守告别。即便，几乎每个芬兰人依然可以告诉你，一百四十二年前，这家芬兰西南部诺基亚河畔的木材纸浆工厂，如何从做卫生纸、橡胶、电缆起家跨入电视机，直到最后成为全球手机行业霸主。

不少评论声音认为，造成诺基亚衰败的一个重要原因便在于芬兰人的固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和中国人很像的一点是，芬兰人也宁折不屈。芬兰当地有一种说法：当你握上一把芬兰军刀，你就拥有了战胜一切的兽性。

在每个发展阶段，诺基亚都是芬兰重要的开创者与先发者，永远勇于冒险，不当追随者。芬兰科学院学者、《诺基亚革命》一书作者史坦巴克表示。

埃洛普执掌诺基亚前，上任芬兰本国血统的CEO康培凯便有一种不可理喻的执著——在2010年离任之前、甚至之后，康培凯都在公共场合宣称自己拒绝使用iPhone。

如果不是这样，诺基亚肯丢下昔日王者的自尊，早一点便采用谷歌的安卓系统，凭借其卓越的工业设计，哪还有三星今日的风光?

“芬兰从来不只属于诺基亚，诺基亚也从未拯救过芬兰。国家品牌应该支持那些真正敢于突破边界、探索新的可能性的创新型人才和企业。”2012年，芬兰“世界设计之都”组委会在征集国家形象视觉设计时发出了新的呼声。

来自Tsto工作室的设计师马蒂·坎塔在参与一次专题设计时，甚至把诺基亚前总裁约玛·奥利拉设计成一个催动法力蚕食苹果、类似吸血鬼的恐怖形象。

芬兰设计师马蒂·坎塔的海报设计

“当我们的品牌，甚至国家领导人敢于被调侃，国家形象其实就树立起来了。”《芬兰图片周刊》如此评论。

当然，完全把诺基亚的倒下完全归咎于人文因素和战略失策肯定是不准确的。从某种意义来说，诺基亚代表着传统工业文明的巅峰存在形式，多年来形成复杂庞大的组织结构、精细的成本管理和控制体系，芬兰的电信和IT业几乎都是围绕着诺基亚而形成的一条产业链，它们为诺基亚生产配件，研制测试仪，提供组装，开发软件等，依赖于诺基亚而生存。面对苹果模式带来的冲击，诺基亚太需要时间来缓冲、调整自己的生产销售体系了。

可以说，由于距离变革最近，诺基亚以一种悲壮的方式，祭奠了互联网新经济时代的到来，但可以肯定的是，诺基亚也绝不是最后一家。即便是苹果三星，谁又能说他们就一定代表了未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