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全球名校核心系统均被他们“垄断”？

作者|方略研究院  来源|一读EDU（ID：yidu_edu）

今年春节前后，由于工作原因，我无意中发现，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C Berkeley)在2016年启动的SIS(Student Information system，学生信息管理系统)项目，竟然选用的还是PeopleSoft产品——我没想到，这款在10余年前就被业内人士称为“老古董”的产品，居然在10年后仍能被伯克利这种世界名校所选用。

不仅如此，随着对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现有IT体系架构的深入了解，我发现，该校的财务系统群、人力资源系统群、采购供应链系统等核心关键系统也都选用PeopleSoft。

再联想起新加坡国立大学的核心IT系统也选用PeopleSoft这款产品，我不禁好奇，随即联系一些朋友做了一些简单的调研，发现北美、新加坡、香港等地院校似乎是被PeopleSoft“垄断”了，而国内高校却很少选用PeopleSoft产品。

这让我不禁思考，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这些海外名校甘愿把自己核心关键的IT系统群与一个厂商统统绑定在一起，而国内高校却鲜见PeopleSoft产品?

本文希望就这些问题与大家一同进行分享与研讨，也期待关注一读EDU(id：yidu_edu)的朋友们能一起参与讨论。

01

PeopleSoft是谁?

一些年轻或非专业领域的读者可能对PeopleSoft不太熟悉，请允许我们先简单介绍一下这款产品。

PeopleSoft是一家美国软件公司，产品主要专注大型企业及高校的内部管理信息系统。该公司由美国人Dave Duffield和Ken Morris创立于1987年，最初的产品主要聚焦人力资源管理领域，后来逐渐进入企业资源计划(ERP)、客户关系管理(CRM)等领域，客户多是大型客户——很多世界500强都采购其产品。2005年左右，PeopleSoft被甲骨文(Oracle)公司以150亿美元左右收购，由于被收购时，PeopleSoft在企业ERP市场的规模已仅次于SAP，所以这笔收购也帮助甲骨文超越SAP，一举成为世界上最大的企业软件产品厂商。

PeopleSoft进入美国高校的时间比较早(1989年)，但起初仍然专注于人力资源领域，而较少涉足教学教务、高校财务等高教专业化系统。不过，自从1996年完成自己的二次开发平台PeopleTools后，PeopleSoft开始在北美高教行业“攻城掠地”，用了不到10年时间就基本垄断了市场，且逐步向海外扩张，积累起3500个左右的高校客户，在全球高校市场几乎成为垄断型产品。

被甲骨文收购后，PeopleSoft逐渐以甲骨文(Oracle)的品牌出现，且随着创始人Dave Duffield的离开，其产品的更新与迭代速度也明显降低，PeopleSoft的品牌曝光率越来越低。

尤其在中国市场，受制于甲骨文公司本身市场策略定位，以及中国市场本身“去IOE”(摆脱掉IT部署中对原有IBM小型机、Oracle数据库以及EMC存储的过度依赖)的潮流，PeopleSoft很少得到我国国内高校的采购，只在几个商学院内取得过零星成功案例。

甲骨文中国官网截图

02

国外高教市场

为什么被PeopleSoft“垄断”?

我们先借助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一张图来回答这个问题。

这张图是伯克利在2016年启动PeopleSoft项目之前的一个系统架构图。据称图中有100余个系统，系统之间的集成关联关系错综复杂，就像蜘蛛网一样。

有过大型信息系统开发、管理与运维经验的老师们应该都知道，像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这种院校，如果开发、运营100余个IT系统，就往往意味着要有成本与人力的巨大投入，并且会严重影响业务的开展。

因此，2016年，伯克利启动学生信息管理系统(SIS)项目，希望重新整合与学生信息有关的IT系统。项目的一些信息简介如下：

sis.berkeley.edu截图

从其介绍网站来看，SIS项目的实施效果比较成功，相关诸项目标均已达成。从一些在伯克利内部工作的华人师友处，我也得到了一些对于该项目的正面评价。

在我看来，这个项目之所以能够取得成功，与PeopleSoft在背后发挥的作用是密不可分的。

在我们给高校、特别是高校国际化进行规划和咨询的过程中，曾经反复提及一个理念，就是学校的信息化发展一定要把握三个轴，分别是“教育”、“数据”和“技术”，统称“三轴对齐”。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把一些办学口号，一些教育理念做实、落地，有据可循，有理可依。

而“建立了一个高水准的高教领域的业务、数据与工程技术的标准平台”，应该就是PeopleSoft最重要的价值。

这里有三个关键词：“业务”、“数据”与“工程技术”。这三个关键词是什么含义，让我们一一说明。

(1)业务，代表PeopleSoft产品对高教业务的充分理解。

这体现在PeopleSoft预置了不少与国际高教业务流程基本匹配的功能模块，诸如招生管理、学籍管理、选课管理等。尽管预置这些模块不能让PeopleSoft达到“开箱即用”的效果，但与国内大量由客户决定开发、定制哪些模块的高校信息化建设模式相比，这种模式的开发风险与周期在可控性方面还是颇具优势的。

在信息化建设过程中，PeopleSoft不是“单兵推进”，而会和IBM、埃森哲等IT咨询服务商一同合作，由这些咨询服务商为高校在实施信息化建设前，提供整体的信息化建设咨询服务。实际上，咨询服务商的作用和价值有时甚至要比信息化建设实施方还要重要。

这种模式也非常值得我们思考与借鉴，尤其是在加快建设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的关键时期，为了让信息化建设服务于整个学校的核心使命和关键战略，邀请具备全球视野、洞察国内高教行业特点，懂技术、懂数据科学的咨询服务商参与学校信息化建设前期咨询，可能才是现阶段更加关键、但又比较缺失的薄弱环节。

(2)数据，代表着PeopleSoft通过在系统中预置好各类数据对象，从工程上建立了一个有形的、可以严格管理与遵循的数据标准。

例如“学生”这个数据对象，就是事先集中预置好的，这样就可以确保招生、学籍、选课、校友等不同功能模块统一调用这个“学生”数据对象，而不用再各自再耗费精力建立属于自己的“学生”对象。

与伯克利之前的100余个系统相比，统一集中的数据管理与标准可以有效避免“数据孤岛”的产生。

(3)“工程技术”这点主要归功于PeopleSoft上名为“PeopleTools”的开发平台。

与国内很多厂商不同，国际大型IT产品往往都拥有自己的开发平台。这种平台功能一般比较完善，可以为高校客户省去不少从底层开始再开发一套平台的麻烦，提升IT技术部门的开发效率，降低开发和运营管理的难度。

更重要的是，相比之前在技术路线、开发工具等方面存在一定差异的100余个系统，集中在PeopleTools这一个产品平台进行开发维护的成本与效率也更为可控、划算。

有了这个将“业务、数据与技术”三合一的标准平台，高校的核心IT架构才能基本稳定，而地基打得深，大楼才能盖得高，后续的变化、新增的功能也更容易快速迭代实现，而不会总被推翻、重建。凭借这点，也难怪一些北美高校可以连续使用20余年PeopleSoft产品。

正是PeopleSoft这种三合一的平台性质，可以确保海外高校这个客户群体基本均会将其作为核心产品群。

而且，由于PeopleSoft在这个领域客户群体的规模，一个高教领域的人才与就业的生态圈也得以形成，这种生态圈反过来又会巩固PeopleSoft的垄断地位。

03

中国为什么没有

“PeopleSoft”这种垄断型产品?

PeopleSoft在中国高校的现状及形成原因

与海外情形相比，我国高校信息化市场非但没有诞生类似于PeopleSoft这样的垄断型产品，就连选购且成功实施PeopleSoft的案例都显得凤毛麟角。

之所以如此，我认为，主要有以下几点原因：

一是国内高校在信息化领域的管理意识不足。国内高校的信息化部门往往还是“信息中心”，和后勤、物业中心等部门一样同属学校二级单位，在校领导一级缺乏专门负责协调管理全校信息化建设的管理岗位，而北美高校则普遍设有首席信息官(CIO)这样统辖全校信息化建设的管理岗位。

二是受国际形势制约。鉴于PeopleSoft涉足的主要是十分核心的业务，而近年来国际形势又复杂多变，国内高校应不会将这些关键IT系统交给像PeopleSoft这样的外国厂商，以免自身数据安全受损。

三是没有良好的生态合作环境。在国内，PeopleSoft并没有如IBM、埃森哲等这般强大的工程实施合作厂商，而且，国内熟悉PeopleSoft技术开发环境的技术人员数量也不够充足。

四是业务本土化困难重重。作为一种标准化程度、制度流程刚性要求较高的IT系统，PeopleSoft恐难以适应我国高校信息化建设过程中存在的调整较多、定制化程度较高而标准化不足的“国情”。如果PeopleSoft一味迎合这种国情，由此形成的大量定制开发也会显著提高他们的成本，降低利润率和满意度，最终或让PeopleSoft得不偿失。

香港城市大学第3任CIO 瓦格纳教授(来源：香港城市大学官网)

国内厂商存在的问题

PeopleSoft在中国高校遇冷，而国内厂商的情况又是如何呢?国内厂商有相对较好的发展“土壤”，但缺乏好的“种子”。

什么是好的“种子”呢?有三个要求：

一是要懂教育，既要懂中国高教行业，了解其自身行业特点，又要了解国际高教行业，了解中国高校国际化的趋势与节奏。

二是要懂产品技术，尤其是熟悉与了解类似PeopleSoft这种大型软件的技术，了解中国高教行业IT产品市场。

三是要懂数据科学。这个“数据科学”更多是指大数据、数据统计、人工智能等广义的数据领域，只有懂数据，才能结合目前IT行业的变革，实现弯道超车，才能获得商业的成功，避免在传统IT市场红海中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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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国内高校信息化建设的建议

虽然PeopleSoft在国内应用有很大局限性，但是前述国外大学信息化建设的整体思路，仍然值得我们借鉴：

一是整体规划，重视咨询。我国高校信息化建设不应再像之前那样，由各个业务部门各自为战，自下而上建设，而应该注重整体规划，自上而下建设，且应重视通过前期咨询，审视信息化建设方案整体架构的稳定性、拓展性，并确保建设方案具有国际化视野。

二是注重搭建基础开发平台。参照“PeopleTools”经验，高校在信息化建设初期尽早思考一个稳定统一的开发平台，既可以有效提高开发集成效率，降低开发难度和运维管理成本，又可以在后续面对业务拓展和变化时，仍然做到游刃有余，避免推倒重复建设。

三是重视数据的管理。通过数据基础设施建设和统一的数据管理方案，避免数据孤岛，提高高校对数据资产的管理能力，发掘数据价值，有效辅助高校决策。

近年来，随着开源软件、SaaS平台的兴起，像PeopleSoft这样的标准化套装软件也遭受了不小的冲击。

如果能抓住时代的机遇和技术的红利，以开源的思想重构高校信息生态，真正把教育、数据和技术三者合一，应当会给高教信息化多年来的沉沉暮气带来一股新风，这应该也是现在高校现代化治理和智慧校园发展进程中的一个可以展望的方向。

编者按：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一读EDU（ID：yidu_ed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