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津冀一体化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前瞻经济学人

 “京津冀一体化好啊,我们感到有盼头了。”贺杰说。

三月底,当保定副中心的传言一夜响彻中国时,对于大多数河北省的基层官员,还来不及消化这样的大消息,即使是京津冀协同的本质内涵,也很少有人说出个一二。但保定市满城县旅游局的办公室主任贺杰的直观感受是,北京和保定市,一定会在交通基础设施上加强对接,这样,满城的汉墓,就可以更好地推荐出去了。

对旅游市场的分割,或许最能体现中国行政区划的界限所在。对于本就属于一个区域的京津冀来说,山水相连、风俗相近。包裹在河北之内,北京和天津的旅游客源,更多是在自有的体系内循环运转。北京的游客来自全球,如何将这些客源吸引到河北周边,河北的一些县市,可谓动了多年的心思。

但这种努力,成效并不显著。各自为政的旅游市场,分属不同的管理体系。即便是近在咫尺,不同景点之间,只要跨越了行政区划,就难以有效对接。满城虽然有享誉中华的汉墓,但能迎接到的北京游客比例很小。现在,当京津冀一体化被赋予新的内涵和使命之时,贺杰的理解便是:在旅游市场上,来自北京的游客会多一些。

“副中心”之争

140公里,这是保定城区与北京的距离。20公里,这是通州主城区距离北京天安门的距离。在保定之后,关于副中心的猜想,成为了最有悬念的话题。这是因为,在北京产业和功能外溢之中,总会有一些城市成为重要的承接地,即便不顶上“副中心”的光环,前景依然是可期待的。

保定市城乡规划局的一位官员曾告诉记者,虽然中央层面的整体规划尚未出炉,但保定在承接北京功能和产业转移上,无疑是最得天独厚的。这位官员这样解释,相比于通州,保定的优势正是在于距离。

因为从城市群的科学布局来说,主城市和卫星城市之间,必须要有一定的空间距离,中间有绿化隔离带,这样才能有效解决大城市病。而如果选择将主要功能疏解到通州,则无益于解决这个问题,因为北京主城区与通州实际上已经连为一片。

这位官员还说,而保定之所以在前期的调研中深受青睐,就是因为在空间距离上,保定与北京和天津呈现正三角形的布局。这样的形状,甚至也优于廊坊,因为廊坊与北京和天津处在同一条线上且距离较近,会呈现出一个带状的城市群布局。

这样的观点,在通州市很多官员看来,空间距离,正是保定的缺陷所在。在他们看来,这样的观点无需驳斥。因为通州与北京主城区的距离,正是天然的地缘优势,便捷的交通网络正在形成。

4月3日的调研中,郭金龙指出,通州要充分发挥区位和地缘优势,找准在京津冀协同发展中的战略地位,自觉把工作放在京津冀协同发展的大局中,进一步与武清、廊坊深化合作,加强区域规划对接,加大产业转移力度,加强构建区域高品质宜居环境和基础设施的互联互动,努力实现更大作为。

郭金龙指出,在产业发展上,要处理好“舍”与“得”的关系,讲大局,看长远,为可持续发展腾出更多的资源和空间。要突出高端化、服务化、集聚化、融合化、低碳化,大力发展与城市副中心相匹配的高新技术产业,形成高端引领、创新驱动、绿色低碳的产业发展模式。同时,要认真做好人口调控,把转方式、调结构的效果在人口调控上体现出来。

协同的内涵

在新的京津冀一体化战略下,在居于核心的北京有意识地疏解和转移之下,天津和河北、抑或是北京的通州,除了既有的竞争关系、合作关系,还被赋予了“协同”的内涵。

在原有的区域竞争格局下,对很多产业而言,都是一窝蜂而上。可以说,不仅是天津与河北本身之间,即使是在天津的一些区县之间,河北的一些县市之间,也存在激烈的竞争关系。当竞争和合作在互相交织中,更具包容性的“协同”,将如何破题?

2012年,河北推进沿海发展战略,在产业的规划上,就遭遇了天津这个渤海湾港口中心的强烈挑战。秦皇岛港作为北方煤炭输出的枢纽,近些年遭遇天津的挑战,天津港也在大力发展煤炭运输,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环渤海圈港口的恶性竞争。

这种在地缘上形成的竞争关系,无论怎么探讨合作共赢,也无法打破固有利益格局。一些河北的官员甚至说,要改变这个局面,除非打破既有的行政设置,把河北归到天津、或者把天津归到河北,没有顶层设计,协同就是空话。

在今年两会期间,河北省省长张庆伟这样叙述天津与河北的关系:津冀同处渤海湾,河北3个港口通过能力居全国第三。河北与天津携手,首先应该与河北的港口优势整合起来,把沿海优势变成京津冀的整体优势。

天津曾作为河北的省会历时8年,固有的历史渊源之下,两地同在一个生态区域内。张庆伟说,在生态环境建设上,京津冀在大气、水资源等方面已建立共同治理的工作机制,今后仍要加大力度。

协同之于河北,仍然是服务大局。在治理环境污染的强大政治压力下,河北省面临伤筋动骨的产业调整。今年3月份,河北省环保厅厅长陈国鹰曾这样描述河北压减产能的压力,未来5年,已经迅速启动的6643工程,将影响河北60万人就业、影响税收收入500亿元。

而河北省委书记周本顺在谈到这一问题时,则更多强调,河北要站在京津冀协同发展的大局上,想问题,办事情,要大气不要小气。在谈及产业转移时,周本顺强调了两个重点,一为造平台,二为建机制。

其中,造平台,就是重点发展生态环境好、商务成本低、生活质量优的周边城市和中小卫星城市,发展产业集聚区,来承接首都的产业转移。而建机制,就是在河北省级层面,建立一个协调机制来对接北京和天津,保障协同发展顺利推进。

首都经济圈3.0

京津冀协同,必须解决双向合作的问题。河北省科技厅高新处副处长张春明说,这么多年以来,河北对于京津,仍然是输出大于吸纳。河北的很多产业,被天津和北京吸纳,虹吸大于辐射。

虹吸大于辐射,是河北面临的历史命题。早已成为国际大都市的北京,像磁场一般吸纳了周边区域的人才、资金,在水资源和生态建设上,又长期形成对周边地区的制约,形成了世界罕见的环首都贫困带。

北京与周边的落差日益显著,也在制约着环渤海地区整体的发展速度,而京津冀协同发展隐含的一个目标,就是消除北京单向的虹吸效应,变吸附为辐射。

不过,在中关村海淀园产业规划处副处长舒毕磊看来,从2012年开始,海淀区企业外移,已经成为了一种自发的现象,这种趋势越来越明显。

2013年初,北京市海淀区政府逐步认识到,企业外迁,正在市场的导向下,成为不可逆转的潮流。而这种产业转移是双向的,一些企业希望迁出去,有更大的空间发展,而另一些更加高端的产业,则希望进入海淀区。

为了顺应这种潮流,中关村海淀园与河北省秦皇岛市,已经签署了园区共建协议,引导一些意向性的企业向秦皇岛转移。京津冀三地战略对接合作虽然涉及方方面面,但是核心是产业层面的对接。三地之间仍然是体现为一个有梯度的层次关系,从三地位势来讲仍然体现在北京居上、天津次之、河北更次之这样的一个梯度,这个梯度是由各自所拥有的资源、区位以及产业基础决定的。

如今,围绕着这个梯度关系,更受行政力量主导的批发市场——诸如北京动物园批发市场——的外迁,已经开始启动。虽然河北省在承接各类批发市场的问题上情绪复杂,但作为承接北京功能转移的一个方向,河北几乎无可选择。当然,在此之外,更加高端的高科技产业——中关村的诸多高科技产业,无疑是河北省渴求并极力争取的产业。

但是,在园区共建协议之外,政府引导与市场决定,正在左右着企业搬迁的选择。在很多情况下,后者的力量在发挥着更大的作用。

对于北京中关村的一些高科技企业来说,转移的方向,并非一定是沿着地缘上的梯次关系,就近选择转移。近两年,高铁的开通极大改变了不同区域之间的时空距离。现实中,沿着京沪高铁,很多高科技企业一直走到了长三角,到苏南地区落户。另一条线,则是沿着京津城际,迁往天津滨海新区。

这让河北的一些官员颇为不平,但经过调研,却实实在在印证了这样的差距。比如一项高技术成果如果需要转化,苏州、无锡立刻能拍板,能立即给予资金支持;天津滨海新区也是政策高地,方方面面能匹配出好的政策。反过来看河北,在政策匹配上差距不小,在竞争中自然居于下风。

包围京津的地缘优势,在实际的市场行为下,并非看上去那么美。今年2月份,在中关村杂志社举办的“京津冀三地战略对接与合作”研讨会上,张春明说,河北和京津的落差必须缩小,如果落差太大,河北就承接不了。所以,怎么在京津周边,在沿海地区打造几个局部的政策高地,这是我们要考虑的。

在张春明看来,守着北京天津两地,河北的高端人才流失非常严重,要实现京津冀协同发展,要把人才先协同起来。光产业转移是不够的,围绕主导产业,必须要有一些研发机构有目的地转移过来。而对于河北的诸多园区来讲,首先需要产业聚焦,不要全面开花。

张春明说,不是说环北京所有的园区都要跟北京进行高端资源的对接,我们需要打造一到两个平台稍微高一些的区域,即能够跟北京及中关村进行对接的这种园区,营造一个更加优越的环境,只有环境更优化,才能吸引更多的中关村的资源。

第三增长极的可能性?

实际上,早在十多年前,河北省就提出,共同建设起京津冀城市群,使城市群能够消除一切障碍,优质生产要素能够自由流动,各个城市之间共享发展的机遇,真正成为中国引领第三增长极、环渤海增长极的龙头。

但光阴易逝,作为第三增长极的京津冀,在全国的经济版图上并不显著。当北京作为政治中心的力量过于强大,要素的自由流动没有成为现实。在首都经济圈3.0版本即将推出之时,如果单纯将京津冀协同理解为北京的功能疏解和产业转移,或许太过简单。北京长城企业战略研究所所长王德禄这样认为,京津冀一体化提出的时候,正是中国改革深化的时代。京津冀三地的科技园区在科技合作、产业升级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可以建设为一个与长三角、珠三角以及与美国硅谷叫板的经济增长极。而要完成这个目标,要靠深化改革,而不是要单纯依靠规划。

北京方迪经济发展研究院区域经济研究部副部长陈智国说,对于北京周边区域而言,也要转变思路,摆脱依赖心理,挖角心理,真正借助北京的资源,立足区域需求,共同营造全国乃至全球最优的环境,共同把蛋糕做大,面向全国乃至全球集聚资源。

王德禄说,如果说30年前的改革,是把老国企视为存量,民营企业视为增量,通过做大民营企业,激发民间资本来创造了奇迹的话,那在新的互联网思维之下,新的产业业态将全面替代过去,过去的所有企业都是存量。而京津冀三地一体化,不在于相互转移了多少功能和产业,而在于能否联手打造出高水平的工业园,培育世界级的新兴产业和企业。新业态是京津冀合作的关键,如果一个产业没有业态创新,企业没有商业模式创新,没有产业链的创新,只是单纯地迁移工厂,就是招商引资招落后。

在创新全球化的大背景之下,京津冀的战略对接,应该从战略层面提高,打造成国家的战略示范特区。而这个特区,要突出创新合作导向,不是简单的成果转化,不同于长三角区域的制造业布局,而是要注重提升产业合作的技术水平、产业链环节,形成大区域的产业分工协作格局。

“我觉得京津冀合作如果成功了,可能会比长三角的成功还要厉害。”王德禄说,因为京津冀地区,仍是中国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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